安爾維斯

甜美遍滿全地, 歡欣伸至地極

最後一日

※立了一個愉快的約,高興就想發文
※因為本來是給老師看的期末作文,該哥被洗白的像是實裝在fgo一樣



       最後的日子,他和他許久不見的父親在街邊的小咖啡館見面。或者更準確地說,兩人沒有任何事前約定,只是時間到了,他的父親就自然地拉開他面前的椅子入座。他們在窗邊耀眼的陽光下談話。

     「我的孩子,很高興看到你有所改變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他們在凡爾賽宮寬廣的落地窗下相對而坐,20世紀初的陽光照射的花園一片慘白。

    「你感覺到了憐憫,我的孩子。對素未謀面的廣大平民的憐憫。」

       是的,他清晰地想起那時的感受。他活了足夠久,可以看見許多人所不能見的跡象,憎恨、自尊、傲慢、狂妄,他看見許多,他預見許多,但他孑然一身,他無從訴說。曾有無數人向他道謝,為他付出的心力與聖徒般的憐憫,但這也對他無甚作用。時間,他最多的是時間,他有的也只是時間。

 

       刺眼的光線從上而來,平舖在草地和一旁的涼亭噴泉,他可以認出這裡是三一學院的巨庭,他與父親坐在草地正中央,看著小路上另一個自己和年輕的男子輕快地走進建築物的陰影裡。他發現自己笑著,沉浸於人類文明上一場偉大的接力賽,這次他不是冷漠的觀眾,而是其中一名渺小的跑者。

     「這是驕傲,自然和自然的法則隱藏在黑暗之中,你喜悅於他們終於燃起了小小的火種,這是第一次,你為自己身為人類而自豪。」

       他也記得這個。他短暫的允許自己投入這篝火,看著人類的群體知識融匯成型。智慧的巨輪將開始加速轉動,即使開頭十分緩慢、窒礙重重,但只要短短的幾十年,就能爆發式的蔓延開來。就算擁有無限的壽命,個人的力量也將永遠不可能勝過群體。他雖懼怕自己的淵博知識失去獨特,淪為平庸,卻未曾想過碾碎這火種。

 

     「對美麗的感動,你承認人類中不乏絕倫驚艷者。」

       梵諦岡博物館中,第一室簽署廳的畫作已完成,這裡沒有窗戶,陽光卻依舊明亮。他看向那幅文藝復興時期的代表傑作,五十多位不同時期的智者薈萃一堂,他曾和圖上的某些人說過話,也曾因空間的阻隔和他人壽命的短暫與某些人緣慳一面。他在那時曾嘆息,為他人壽命之短,而他此時已明瞭,那感嘆與其是為人而發,更多的是為自己永恆地流離飄盪而發。

 

       接下來是盛大的歡呼聲,群聚的人潮為新加冕的埃米爾獻上祝福。他們致敬著先王從拜占庭帝國撕扯下城鎮索古特的成果,並期待繼任者可以站在先王之上創下一番更偉大的事業。而他曾是那位帝國締造者年幼時的導師。

     「與相異者的互相理解,你學會了同理心。」

       陽光炫目,但他還是看向塔樓之上,令人訝異地是,他的學生也看著理應不被發現的此處,威嚴的統治者像個孩童般喜悅的對他舉杯,以唇語向這位不告而別的導師補上一句再見。

   

     「對世界上另外一半性別的認同。」

       唐朝繁華的坊市上,來自西域的商人帶著美麗的寶石與黃金,換回滿滿的瓷器與茶葉,中國史上第一位女皇上位,並不干擾通商的自由,這世界依舊平常的運轉,陽光炙熱,他開始覺得有些痛了。

 

     「接受他人的憐憫。」

       某個男人出生,某個男人愛人,某個男人不被接受,某個男人被釘上十字架。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完整見證一個人自生到死。父親的聲音宏大響亮,像無所不在的陽光包裹住他。

 

     「對文字的讚嘆。」

       重複的字句,複雜細緻的譬喻,而命運一旦被設定,眾神和英雄們都必須遵循。他在各地徘徊,走過一個又一個城邦,耳邊所聽皆是同一個故事,文字的渲染力如此可怖,他大膽地升起一個念頭,如果傳播的不是史詩,而是一本宗教經典的話又如何?如果他能擁有一部不限傳播對象的聖經……父親的話語龐大地激盪在光裡,響著嗡嗡的回音,把他從回憶中驚醒。

 

     「對自然的崇敬。」

       規律、秩序、順理、有序,太陽一年,月亮一月,從隱沒到升起為一天,比之更加遙遠的是土地的枯榮、彗星的到來,什麼時候曆法就建立起來了呢?尼羅河氾濫過的肥沃土壤上,鋪天蓋地的白光遮蔽他的視線,咖啡桌早已消失,父親也不見身影,有的只有光,滿目耀眼的光,父親即為光。

 

       光芒向他質問,世界向他質問,萬物向他質問。它們隆隆的匯聚成一個聲音,高唱著最後一日,最後一日,行走在地上的受審判,死在地裡的也要受審判!它們喊叫:「罪人!罪人!把死帶來地上的罪人!你可知罪?你可認錯?你可悔改?」

       而他顫抖的伏在地上,啜泣著承認自己的罪,忌妒,憤怒,殺人,他的手上沾著他兄弟的血,他是個罪人——

 

 

       光的洪流快速的吞沒他的身軀,該隱終於獲得了他帶來世間、夢寐以求的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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